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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吧—語言之外的溫柔

我意識到A是個特別的孩子,是在他突然轉彎,去買肉燥飯的時候。


在隊伍最後的他,突然脫隊離開,一語不發的前行。隊伍在後面跟著他,他不理會我們在後面的叫嚷(先等一下、你要去哪裡),直到他抵達賣肉燥飯的店。


他買了一盒肉燥飯,但不是要給自己的,是要給他的好朋友B。B從一個小時前,就開始喊餓,肉燥飯是他最喜歡的東西。


A沒有問過B。陪A待在店裡的大人問,那如果B不要呢?A很爽快的說,那我就自己吃了它吧。


回到了教室,我認真的告訴A,希望他之後要去什麼地方,先跟大人說。他沒有反應。我換了個說法,說如果先知道他要去哪裡,我們可以幫他忙,也比較不會擔心有意外。他終於「哦」了一聲。


我錯在,繼續追問,他願意答應先跟大人說嗎?


他回答「我已經回答過了」。我又問,你剛剛的「喔」,是可以的意思嗎?他拒絕回答,無論如何都拒絕進一步,好像我踏入了禁地。


一樣的事,發生在隔天,他追打著B之後。


那時,要B去問其他人要不要去吃飯。B跑到A的旁邊,一直重複說「要不要吃飯」。A被弄煩了,踹了B一下。我再回頭時,已經看見另一個大人阻止A拿椅子砸人了。B奪門而出,A追上去。


我追出去,看見A到處尋找B,手上高舉著水壺。我問剛剛發生什麼事?你被他打了嗎?他用水壺打了我,但是輕輕的,像是在提醒我即將踏入禁地。


我說,你不需要打我,惹你生氣的人不是我,我可以陪你一起找他。這次,他對著我高舉水壺,但沒有打下去。


我們在附近搜索著。雨一陣一陣,我們回到室內。那時A發現一個不認識的先生,手上拿著B的傘。


我們那天在台南市立游泳池。B的傘插在門口的傘架,或許是這位沒公德心的先生「借」去了吧。在傘放回傘架後,A靠近傘架,拿起B的傘,藏到傘架的後面。


他走出了他的禁地,不是用語言,而是用行動。不在他人面前,而在隱微之處。


後來我得知,B已經到了7-11。我沒有告訴A,但我說,我負責去把B帶回來。


B很害怕。我跟他說了雨傘的事,說了A還在意他。他說,不知道A為何生氣,我說了我的觀察,並詢問他,還想不想跟A繼續當朋友?


B還想,但他不想被揍。他覺得剛剛已經被踢了一下雞雞,算扯平了吧。我請他讓我來傳話給A。


我回到市立游泳池時,A已經放下水壺。我告訴他,B知道他做錯的地方,是一直重複說那句話。他還想跟你當朋友,但不想再被揍了,覺得已經扯平了。你同意嗎?


「大概吧。」


我知道,他的意思是「好」。


回到游泳池時,B加入我和A的拋接遊戲。沒有人提起之前的事。不提也罷。在語言之外,很多情感,都已被訴說了。

 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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